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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相爱又相杀:作家与他们的父亲

每个人在心底里都巴不得父亲死掉吗?伟大的传记作家理查德·艾尔曼相信这是有道理的,这种想法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屠格涅夫、埃德蒙·戈斯和约翰·米林顿·辛格等人的作品中反复得到体现。小说家科尔姆·托宾新书的主人公就是奥斯卡·王尔德、威廉·巴特勒·叶芝和詹姆斯·乔伊斯的父亲们,他在字里行间透露出,多亏了父亲的离世,这些作家才能够在世间尽情地释放自己的天赋。当然,死亡本身也是需要时间的:叶芝的父亲和乔伊斯的父亲都活到了八十多岁。但是他们的儿子都在耐心地、有时甚至不那么耐心地等待着,同时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开始匆忙行事,连他们自己都无法确切说出他们究竟在等什么。

在父亲生命的最后19年中,乔伊斯没有去见过他一次;叶芝的父亲从1907年到1922年去世一直生活在纽约,叶芝也不太愿意去探望他(但是父亲住西29街公寓的生活费用都是他支付的)。王尔德的父亲威廉·王尔德是一名眼耳外科医生和考古学家,卒于1876年,享年61岁,当时王尔德还很年轻。托宾在书中对此作出了绝妙的解释:“王尔德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出人头地,他才是他自己的创造者,所以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有的时候父亲这个角色对他来说并不是必要的。”20年后,他在雷丁监狱中完成了书信集《自深深处》,所有这些信件几乎从来都没有提到过他的父亲。然而,父子二人之间却有很多的共同之处,父亲身上的丑闻(威廉的病人玛丽·特拉弗斯曾指控威廉勾引她,还以诽谤罪起诉了威廉的妻子简,并且获得胜诉)与后来令王尔德锒铛入狱的事件惊人地相似。

《既疯又坏的危险人物:王尔德、叶芝和乔伊斯的父亲》(Mad, Bad, Dangerous to Know: The Fathers of Wilde, Yeats and Joyce)一书是本书作者所回忆的理查德·艾尔曼在埃默里大学做的系列讲座——这些文章本来都是演讲稿,应该是口头念出来的,现在变成了书面文字,读来难免会让人觉得杂乱无章、枯燥无味(我——指本文作者Rachel Cooke,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两者之间的差异,但我想说:希望能出一本有声书,由作者本人来朗读,他的嗓音是我听过最具说服力的声音)。此外,王尔德的故事我们已经听过太多遍了——他的原生家庭奇怪而又充满激情,在一个天主教国家里保持着新教徒的忠诚;威廉大方承认自己有私生子,丝毫不顾当时的性道德标准,等等——这些老生常谈的故事再读一遍,有一种吃蛋糕吃齁了的感觉。

尽管如此,书中还是有很多深刻而有趣的东西。在乔伊斯父亲的那一章节,托宾一直试图从乔伊斯的小说中找到父亲的影子。约翰·斯坦尼斯洛斯·乔伊斯生前是个暴力的酒鬼,由于自己的过错而陷入了经济上的困窘,他的许多孩子都讨厌他——这些背景事实只会让他在乔伊斯作品中的形象更加生动,乔伊斯在作品中塑造这样的人物,既是艺术创造,也是爱的体现。书中对于这一段关系的描写十分简洁,托宾没有提到任何的历史背景和人性弱点,他明白乔伊斯之所以热衷于塑造很像父亲的人物形象,是因为他所了解的父亲和他所感知到的父亲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他可以用各种或花哨或深刻的故事去填补。他也由此形成了自己的写作风格:慷慨、多变、充实,最重要的是,他的文字中还包含着一种“颤抖的隐晦”。

写叶芝父亲的文章是集子里最轻松愉快的一篇。叶芝父亲是一位兢兢业业的艺术家,只画自己喜欢的东西,创作对他来说是一种同情心的体现。他对叶芝的诗歌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住在美国的时候,与儿子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所以可以经常给儿子写信,热切地谈论他的作品。但是他写给罗莎·巴特的情书其实更能吸引我、打动我。爱尔兰自治联盟的奠基人艾萨克·巴特之女罗莎与约翰·巴特勒·叶芝年轻时就相识了,但是直到晚年才开始了情书往来,他们相隔着一整片大西洋,而且都已经年老力衰了,约翰只能怀抱着无望的痴情给她写信(这位流亡在外的鳏夫一直渴慕着罗莎的爱情,却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约翰保留的信件(罗莎手中的信件没有留存下来)与他死后叶芝所写的几首诗存在不少相似之处,这些诗句都表达了对衰老的蔑视。信件本身的艺术价值也很高。对于罗莎来说,约翰所写的并不是他错过的生活,而是“他想象的生活,他赋予了这份想象一种现实感,好像这种生活不仅是可能实现,甚至是真实存在的”,托宾在书中写道。

更感人的是,托宾解读这些信件的篇幅几乎快要赶上信件本身了——欲望无止境,如果有人否定这一点,请你一定不要相信他。

(来源:界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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